第三卷：险途寻踪与誓约公主
在皇室提供的安全屋那间不算宽敞的会客厅里，短暂的休整之后，艾伦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一张从安全屋管事那里“借”来的瓦尔霍尔城简易地图铺在桌上，旁边放着几份塞拉菲娜刚刚拿到的、关于皇宫基本部门结构和临时调查权限的文件。
“好了，我们来分一下工。” 艾伦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皇宫内部的调查，由我、莉莉和塞拉菲娜骑士负责。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找到那位安排公主行程的内务部四等书记官，以及拿到公主出发前一个月内的所有访客和接触人员名单。”
他抬起头，看向艾莉西亚和妮娅：“艾莉西亚，你对帝都的贵族圈子应该比我们熟悉。我需要你利用你的身份，去打探一些外围消息。”
“哦？本小姐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吗？” 艾莉西亚扬了扬下巴，湛蓝的眼眸里闪着一丝兴奋和好胜。被困在安全屋里可不符合她的性格。
“主要是几位皇子的近期动向，宫廷里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传闻，或者有没有什么势力在暗中活动。还有，” 艾伦补充道，“留意一下市面上是否有特殊的炼金材料或者高阶魔法卷轴在近期被大量购买，任何不寻常的资金流动或佣兵团异动都算。”
“哼，小事一桩。” 艾莉西亚自信满满，“不过，带上妮娅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她看了一眼正好奇地揪着莉莉衣角的小猫娘。
“带着妮娅反而更自然。” 艾伦解释道，“一个贵族小姐带着年幼的亚人侍女出门，比你一个人或者带着莉莉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而且，妮娅的直觉有时很敏锐，说不定能帮上忙。最重要的是——”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遇到任何危险，立刻撤退，用这个联系我。” 他递给艾莉西亚一枚小巧的通讯魔法石。
“知道啦，啰嗦。” 艾莉西亚接过魔法石，脸上却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她走到妮娅身边，摸了摸小猫娘毛茸茸的耳朵，“走吧，妮娅，姐姐带你去见识一下帝都的‘大场面’。”
妮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好奇和对艾伦的不舍，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艾莉西亚离开了。
目送她们走后，艾伦转向莉莉：“莉莉，记住，在皇宫里，你只是我的侍从，负责端茶倒水、整理文件。你的‘眼睛’和‘耳朵’必须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工作。”
“指令已确认，主人。将维持‘低功耗侍从模式’，后台数据链将在隐蔽状态下运行。” 莉莉面无表情地微微躬身，银灰色的眼眸如同两潭静止的湖水。
塞拉菲娜已经换上了一套相对简洁但依旧英气逼人的银色骑士便装，胸前佩戴着炽天使骑士团的徽章，手中则拿着一枚由皇帝亲赐、刻有复杂符文的黑铁令牌——这就是他们接下来在皇宫内行动的“通行证”。
“准备好了吗？” 塞拉菲娜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皇宫内务部可不是什么友好的地方，那些家伙比茅坑里的石头还顽固。” 看来她对帝国的官僚体系也没什么好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艾伦耸耸肩，“走吧，去会会那位‘四等书记官’。”
瓦尔哈拉皇宫的内务部，与其说是一个部门，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由无数房间和走廊构成的迷宫。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墨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穿着统一灰色或深蓝色制服的官员们行色匆匆，表情大多严肃而刻板，偶尔交谈也是低声细语，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种压抑而忙碌的氛围中。
塞拉菲娜亮出皇帝的令牌，成功震慑了门口的守卫和低级官员，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负责管理皇室成员日常行程记录的档案科。
“我们要见负责罗莎莉公主殿下近期出行安排的四等书记官，克劳茨先生。” 塞拉菲娜对一位看起来像是科室主管、留着八字胡的中年官员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位主管显然认识塞拉菲娜这身炽天使骑士的装扮，更认识那枚代表着皇帝意志的令牌。他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舒尔茨骑士大人！克劳茨就在里面，我这就去叫他出来！”
片刻之后，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有些稀疏、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神情紧张的男人被带了出来。他看到塞拉菲娜和她身后的艾伦（莉莉则安静地站在艾伦侧后方，像个透明人），吓得差点腿软，连忙行礼：“下、下官内务部档案科四等书记官克劳茨，见、见过骑士大人，见过这位……大人。” 他显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艾伦。
“克劳茨书记官，不必多礼。” 塞拉菲娜开门见山，“我们奉陛下之命，调查公主殿下遇袭一事。关于公主殿下最近这次出行的行程安排，从最初的计划到最终的执行，所有经你手处理的环节，详细说一遍。”
“是、是！” 克劳茨书记官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扶了扶眼镜，开始结结巴巴地叙述起来。他说的大多是些流程性的东西，比如接到上级指示、按照惯例规划路线、提交审批、存档备案等等，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艾伦注意到，当塞拉菲娜问及“在安排过程中是否有收到过任何特别的指示或压力”时，克劳茨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心跳也漏跳了半拍——这是莉莉通过微小的动作无声传递给他的信息。
“特别指示？” 克劳茨擦了擦汗，强作镇定，“没、没有啊……都是按照…按照往常的规矩办的……”
“是吗？” 艾伦忽然开口，语气平淡，“那么，关于公主殿下临时决定离开商队，前往那处山谷泉水的记录，也是‘往常的规矩’吗？这份临时变更的申请，是谁提交的？又是谁批准的？”
克劳茨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这、这个……临时变更……是、是由公主殿下的侍从室提交的口头申请，当时情况紧急，就、就先记录在案，事后补办手续……”
“口头申请？事后补办？” 塞拉菲娜眉头一皱，语气严厉起来，“克劳茨！宫廷记录岂能如此儿戏！按照内务条例，任何涉及皇室成员行程的变更，都必须有书面文件和至少三级以上官员的签章！你这是严重失职！”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克劳茨吓得差点跪下去，“但、但当时负责对接的是侍从室的副管事大人，他说是公主殿下的意思，而且时间确实紧急……”
就在塞拉菲娜还想继续追问时，一位身着更高级别内务部官员服饰、面容刻板、眼神锐利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们的问话。
“舒尔茨骑士，克劳茨书记官，” 他先是对塞拉菲娜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转向克劳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关于公主殿下行程记录的问题，我已经听说了。此事确实存在程序上的瑕疵，内务部会进行内部审查。但根据规定，涉及侍从室内部事务的记录，以及三级以上的审批流程档案，已超出您这枚临时令牌的查阅权限。” 他礼貌地指了指塞拉菲娜手中的令牌，“如果您需要进一步调查，请按规定向内务大臣阁下提交正式申请，并获得陛下或首相阁下的书面批复。在此之前，克劳茨书记官恐怕无法再提供更多信息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有问题，又搬出了规章制度，完美地将皮球踢了回去。塞拉菲娜气得脸色发青，但对方说得确实符合帝国那套繁琐的官僚程序，她一时也无法反驳。
艾伦看了一眼莉莉，莉莉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从这个事务官口中也问不出什么。
“好吧。” 艾伦适时开口，打破了僵局，“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了。不过，根据权限，我们应该可以查阅公主殿下出行前的相关基础档案和物资申请记录吧？比如守卫轮值表、车辆调配单之类的。”
那位事务官似乎没想到艾伦会突然转移方向，愣了一下，但查阅基础档案确实在临时权限范围内，他不好再阻拦，只能点头道：“当然可以。请随我来，相关的记录都存放在中央记录所。”
皇家中央记录所，位于皇宫地下深处，是一片更加庞大、更加阴森寂静的空间。高耸入顶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般林立，上面塞满了标记着各种编号和日期的卷宗、羊皮纸和厚重的记录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防腐药剂和陈旧纸张混合的气味，只有几盏悬挂在过道上方的魔法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勉强驱散着黑暗。
“公主殿下近三个月的相关记录都在这一区。” 事务官将他们领到一个标记着“皇室成员日常-罗莎莉公主”的区域，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例如不准使用明火、不准带走任何原件等），便借口有公务离开了，留下艾伦、莉莉和塞拉菲娜三人在这如同迷宫般的故纸堆中。
“这些官僚……” 塞拉菲娜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忍不住低声抱怨，“就知道按规矩办事，一点效率都没有！”
“这或许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艾伦一边扫视着卷宗的标签，一边说道，“规矩越多，责任就越分散，也就越不容易被追究。”
莉莉已经开始高效地工作起来。她的眼睛如同最高精度的扫描仪，快速掠过一排排卷宗的编号和标题，同时手指在空气中无声地比划着，似乎在进行某种空间定位和数据匹配。
“找到了，关于公主殿下出行前一周的卫队轮值记录，应该在那边，第三排，第五格。” 莉莉忽然指向右侧一个较高的书架。
“我去拿！” 塞拉菲娜立刻自告奋勇，她显然也想尽快找到线索，摆脱刚才在内务部受的气。她走到那个高大的书架前，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去够那个位置的卷宗。
或许是因为心急，或许是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或许仅仅是运气不好，塞拉菲娜忽然“啊”地一声轻呼，身体猛地失去平衡，惊慌失措地向着旁边正在查看另一份文件的艾伦倒了过去！
艾伦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伸出手臂，下一秒，一个柔软而富有惊人弹性的温软娇躯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的怀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的上半身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胸膛上。
“砰”的一声闷响（主要是铠甲和身体撞击的声音），伴随着塞拉菲娜短促的惊呼。艾伦只觉得一股带着淡淡汗水和某种不知名花香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一片白皙晃眼——那是塞拉菲娜因为冲击而微微敞开的骑士便装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细腻肌肤和……呃，相当有料的曲线轮廓。
“！” 艾伦大脑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宕机，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双手扶住怀中明显有些发懵的女骑士，“没事吧，舒尔茨骑士？小心！”
塞拉菲娜似乎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她感受到自己胸前那两团柔软正紧紧地压在艾伦坚实的胸膛上，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时，一股热气“轰”地一下直冲头顶！
“呀啊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如同触电般猛地推开艾伦，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翻身后的书架。一张英气十足的俏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螃蟹，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色。她双手慌乱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又去拉扯有些凌乱的衣领，眼神躲闪，完全不敢看艾伦，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我只是想拿那个卷宗……脚、脚滑了一下……非常抱歉！失礼了！”
这位在战场上英勇无畏、面对皇帝也镇定自若的炽天使骑士，此刻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一样，手足无措，窘迫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旖旎（对艾伦来说）和尴尬（对塞拉菲娜来说）的气氛中，站在一旁的莉莉，却仿佛身处另一个次元。她目睹了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就在塞拉菲娜羞愤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莉莉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刚才塞拉菲娜试图去拿的那个卷宗旁边的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封皮记录簿，用她那平淡无波、如同吟唱般的声音说道：
“主人，根据能量波动和材质分析，这份《皇家炼金工坊特殊物品出入库登记（三级机密）》记录簿，似乎比那份卫队轮值记录更值得优先检查。其加密等级与常规内务档案不符。”
“……” 艾伦看着满脸通红、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塞拉菲娜，又看了看一脸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建议换个阅读顺序的莉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位人偶小姐“补刀”和制造尴尬气氛的能力，绝对是大师级的。
他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氛围，走上前拿起莉莉指着的那本黑色记录簿：“好，那就先看看这个。”
塞拉菲娜如蒙大赦，连忙深呼吸了好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脸上的红晕却怎么也退不下去，只能低着头，假装认真地整理刚才被她弄乱的一小堆卷宗。
艾伦翻开那本入手感觉有些冰凉的黑色记录簿。里面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银色墨水书写的，并且似乎附带了某种基础的魔法加密。不过这种程度的加密对于莉莉来说形同虚设。
“莉莉，能解读吗？” 艾伦低声问。
“正在破解基础视觉混淆法术……已完成。数据读取中……” 莉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蓝色数据流，“记录时间，帝国历1137年，丰收之月（相当于艾伦认知中的9月）第七日。物品名称：炼金干扰发生器（小型）- 改良型，数量：三台。出库理由：边境第十三观测哨紧急维护需求。审批人：军务部装备司次长，冯·施泰纳男爵。领取人：内务部特别行动处，第三小队队长，马库斯。”
“边境第十三观测哨？” 塞拉菲娜终于缓过神来，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皱起了眉头，“那里只是个早就半废弃的气象哨站，根本不需要这种昂贵且属于管制品的高级炼金干扰器！而且审批人是军务部的，领取人却是内务部的特别行动处？这完全不合规矩！”
艾伦和莉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主要是艾伦眼中）的发现。
“看来，” 艾伦合上记录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找到第一条鱼的尾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