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誓

我叫阿蒙,奈赫特王国的一名卑微护卫,站在金色沙海的边缘,烈日炙烤皮肤,沙尘呛喉。风卷黄沙,如幽灵游荡,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那顶华丽轿子——伊瑟特公主的座驾。我们十人小队肩负重任:护送她穿越沙漠,前往萨赫拉王国,与王子卡里姆联姻,维系两国脆弱的和平。奈赫特是太阳神拉的国度,金字塔与方尖碑高耸首都,象征王室不可侵犯的威严。萨赫拉信奉沙漠之灵,绿洲旁的泥砖宫殿是其王都,骆驼骑兵迅如疾风。两国为绿洲与安卡石——形似生命之符的发光水晶——争斗百年,联姻是停战的唯一希望。轿帘紧闭,伊瑟特从未露面。我在出发前的仪式上远远见过她:金色长袍,面纱遮颜,步伐轻如微风。她高贵如奈赫特的明珠,却带着一丝疲惫,似被无形重担压身。她的细节在我心中留下痕迹:扶轿帘时颤抖的手指,掩饰的咳嗽,眼神中的疲惫。我不敢揣测,只觉她的脆弱如沙漠之花,令人怜惜。我紧握弯刀,低垂目光,告诫自己:护卫如尘,王室如天,妄念公主是以下犯上,足以招致神罚。奈赫特的等级森严,护卫的职责唯服从与守护,任何僭越都将引来灭族之灾。我只是小人物,唯有护她周全,方尽忠职。

旅途第二日,沙暴如野兽袭来,黄沙蔽天,迫使我们停下脚步。护卫们忙固定帐篷,我站在伊瑟特的轿旁,风沙拍脸,弯刀沉压腰间。我垂目而立,不敢直视轿子,却觉帘子微动,一双眼睛在阴影中闪过,似夜空星光,带着探究,随即隐去。我心一紧,知她或许在看我,却不敢抬头。护卫妄视公主,乃铁律,违者受鞭刑。我紧握刀柄,压下胸中悸动。沙暴平息,我们继续前行,沙漠酷热扭曲空气,骆驼蹄声单调沉重。我走于队伍前列,目光低垂,只偶尔扫向她的轿子,想着她的疲惫与那抹犹豫的眼神。

第三日夜,我们在一座半埋于沙的神庙遗迹扎营。月光下,石柱雕刻泛冷光,刻画太阳神拉的鹰首与战神塞赫麦特的狮身,古老气息压人喘不过气。女官妮芙,裹黑面纱,召我们至营地中央。她取出安卡石,形如生命之符,幽蓝光芒如星光凝滴,低声道:“公主,出来吧。”伊瑟特掀帘,缓缓走来。长袍在火光中闪耀,面纱遮颜,步伐虚浮,表面仍是高贵公主,纤细优雅,无异样。我低垂目光,不敢直视,听见护卫们屏息。妮芙举安卡石,幽蓝光芒扫过伊瑟特,我忍不住微抬眼,瞥见她的身影在光芒中显露真相——瘦弱如枯枝,肋骨清晰,宛如透光骨架,胸口微伏,似与无形痛苦抗争。她的脆弱赤裸,带着诡异美感,如沙漠琉璃。我心震,迅速垂目,胸口如受重击。我早猜她身体有异——步伐太轻,咳嗽掩饰,眼神疲惫——但此画面仍刺心。她的坚韧令人敬畏,脆弱勾起我怜惜,如沙海之水,珍贵不可触及。护卫卡杜低语:“她……怎么了?”妮芙目如刀:“闭嘴!公主的状况乃王室机密,关乎两国命运。泄露半个字,奈赫特陷战火,尔等将受神罚,族灭九代!”我默然,面无表情。卡杜低语已是大不敬,我不敢异动。妮芙的警告如冰,提醒我护卫之卑:妄议王室,死罪。我早已察觉伊瑟特脆弱,却不敢深思,只觉守护之责更重。她的身影如琉璃珍贵,我愿以命护之,却不敢生妄念。伊瑟特回轿,步伐缓慢,手停帘上,似想回头。我垂目,不敢迎视,只觉她月光中的影子孤单。

第四日清晨,沙漠热浪无情,空气如熔炉。我们在干涸河床休整,骆驼低鸣,护卫分发水囊。我站于伊瑟特轿旁,检查绳索,低垂目光,觉帘微动,露出半张苍白面容,眼神扫过我,带一丝温暖,随即垂下。我心跳加快,不敢抬头,紧握刀柄,压悸动。她似想说话,手指攡帘,终沉默。我知她或有话,却不敢应。护卫与公主交谈,足以杖责。我垂目,胸中怜惜如针刺。那晚,月光清冷,我守营地边缘,弯刀搁膝。伊瑟特出轿,步伐轻如影,立于远处望星空。长袍随风飘动,外表高贵优雅,安卡石的画面却挥之不去——清晰肋骨,脆弱刺心。我走近,低声道:“殿下,夜寒,请回轿。”我垂目,恭敬如常。她转头,面纱滑落,苍白面容显露,目如沙漠星空,藏无尽悲伤。她低声道:“阿蒙,我知命运。奈赫特需和平,我无路可退。”声音虚弱而坚定。我低头,握刀微紧,不敢应。她的信任暖心,却如刀割——护卫怎敢妄念公主?我道:“殿下,请休息。”她苦笑,眼闪温暖,手微抬,似想触我,半空颤抖,缓缓收回。她的目光在我低垂的脸上稍停,带渴望,复被压下,久滞一瞬。我心痛,知她想靠近,身份命运却阻隔。我不敢抬头,退后,低头恭送她回轿,胸沉重。

第五日,沙丘后现萨赫拉巡逻兵,骑高大骆驼,裹褐斗篷。领头者皮肤黝黑,裸上身,肌肉泛光,背斜挎长弓,腰挂短矛,自称塔里克,萨赫拉斥候,目锐如鹰,带挑衅笑。“奈赫特护卫,配得上公主的荣耀吗?决斗,证实力。”妮芙点头,示我上前。我握弯刀,汗滑额角。伊瑟特轿在身后,我低垂目光,知她安全系我身。我不能输——为尽忠。塔里克短矛迅如蛇,初刺擦肩,留浅血痕,刺痛让我咬牙。他的动作如风,长弓颤动,似嘲我拙。沙地拖慢步伐,我挥刀格挡,火花闪耀。塔里克矛再刺,我侧闪,刀划其臂,割血口。他闷哼,退一步,血滴沙地,目更锐。我屏息,察其节奏——攻后肩微沉,露破绽。他再挥矛,力猛,伤臂微颤。我闪避,弯刀划向他胸,刀尖停心口前一寸,弓弦轻颤。塔里克捂臂,喘气,目闪敬意。“够了,奈赫特人,你赢。”我收刀,低垂目光,不敢回看伊瑟特轿,只觉帘后影微动。我心跳加速,非因胜,而是因她。我知她或在看,不敢奢望目光。塔里克拍我肩,低声道:“萨赫拉不信联姻。传言你们公主有问题,民众议论。”我垂目不语,怜惜更深,不敢妄议。护卫妄言王室,灭族之罪。

第六日,突遇沙暴,黄沙蔽视,风如兽吼。护卫围轿,我立最前,风沙拍脸,弯刀紧握。帘微动,苍白面容若隐,目扫我,带忧,随即收回。我垂目,点头示安。沙暴后,队疲惫,绿洲休整。伊瑟特出轿,立棕榈下,风吹长袍,外表优雅。我垂目,不敢视,安卡石画面刺心。她的目扫我,手攡袍角,似想近,复停。我走近,低声道:“殿下,休息吧。”我垂目,恭敬。她点头,眼闪温暖,唇微颤,欲言复止。我退后,胸沉,她犹豫让我心痛,不敢多想。第七日夜,星空如水,沙漠边缘扎营,萨赫拉王都近在咫尺。妮芙召我至帐,声如刀:“伊瑟特虚弱乃王室诅咒,因滥用安卡石。联姻是唯一出路,萨赫拉魔法或可助她。泄露真相,和平毁,尔等受神罚,九族不存!”我低头称是,面无表情。妮芙警告如冰,我早察伊瑟特脆弱,不敢妄议。她的秘密如沙深埋,我只觉守护之责更重,不敢妄念。我回营,立伊瑟特轿旁,月光下她影孤单。我握刀,垂目,默念:愿以命护您。

萨赫拉的王都终于出现在地平线,金色穹顶在阳光下闪耀,如沙漠中的幻影。交接仪式在一座宏伟的泥砖宫殿举行,萨赫拉国王沙赫尔与王子卡里姆并肩迎接。沙赫尔年老,银发披肩,斗篷绣着沙漠之灵的图腾,目光威严如神。卡里姆高大冷峻,眼神如寒夜,斗篷随风轻动。殿外,萨赫拉的长老与民众围观,噤若寒蝉,卫兵持矛而立,目光如刀。奈赫特的礼制森严,护卫不得抬头直视王室,我低垂目光,紧握弯刀,站于队伍末端。萨赫拉的宫殿透着肃杀,任何妄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沙赫尔先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外交礼节:“奈赫特使团,欢迎至萨赫拉。沙漠见证两国恩怨,今日联姻将开和平新篇。”他的寒暄简短,目光扫过伊瑟特,带着审视,随后示意卡里姆接话。 伊瑟特站在王阶下,袍袖曳地,面容隐于轻纱之后,身影静如雕像。她的身旁,是全副武装的护卫与随行侍女,宁静肃穆。

一道讥诮声打破寂静。

“奈赫特果然……盛产奇迹。”

萨赫拉王子卡里姆缓步前行,披风曳地,金饰叮当作响。他盯着伊瑟特微颤的站姿,唇角微挑,“我听说奈赫特七公主久病卧榻多年,如今竟能远渡沙漠,真叫人感动。”

他话未直指,却每一个字都像针,投向众人心中那个未敢明言的疑问:她,真的还健康吗?

妮芙从使团中缓缓上前,神色冷峻,语声从容:“王子殿下忧国忧民,奈赫特感佩。然则流言止于智者,贵国王室若信赖盟约,便应信任我王与公主所承之诺。”

“信任?”卡里姆笑了笑,“信任应建立在清楚了解之上。若她真是萨赫拉未来的王妃——我想,出于诚意,我们至少该见见她真实的面容吧?”

这话一出,厅内气氛陡紧。几位长老交换眼神,卫士手握长矛,盔甲轻响。

妮芙眼神微沉,依旧不动声色:“倘若王子是以客礼相待,我可陪同阁下至安卡石前,由神灵回应她的血脉与身份。”

卡里姆挑眉:“神灵能说话吗?我更信我的眼。”

“那便是侮辱了,”妮芙声音低沉冷峻,“是对奈赫特王室的羞辱。”

两国使节神色各异,空气仿佛凝固在火药味中。

然而,忽然间,一道柔弱却清晰的女声响起:

“王子若怀疑我之体,可验。”

所有人侧目望去。伊瑟特站得笔直,虽脸色苍白,却眼神清明,她一步步走上阶前,面纱随风微动,衣袍如水波轻颤。

她声音微颤,却坚定:“若我之身,能成两国和约之桥梁,便不惧一切质疑。”

一瞬间,大殿陷入死寂。

卡里姆原本带笑的唇角微微收紧,眼神一晃,似因她的坦然而失了锋芒。长老团有人低声耳语,甚至有几位萨赫拉臣僚露出犹疑之色。

“够了。”

萨赫拉国王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山岳沉稳。

他目光扫过卡里姆与妮芙,落在伊瑟特身上,目光复杂:“公主远道而来,已展诚意至此,若我萨赫拉还要怀疑,便是拒绝天命。”

他挥袖道:“既是王妃,即为贵宾。今日之议,到此为止。”

卡里姆垂眸低声应道:“遵命,父王。”

他缓缓退下,目光仍盯着伊瑟特,却不再说话。

妮芙则在心中长出一口气,向伊瑟特点头微微后退,扶她回席位。

伊瑟特轻轻颔首,脸色苍白如纸。众人未再言语,唯有殿顶琉璃上的阳光,悄然滑落在她肩上,仿佛一抹神明无声的怜悯。

片刻的沉默后,宫中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欢迎仪式的准备。侍从们轻声传令,琉璃灯光映照下,宫廷乐师缓缓奏起低沉而庄重的笛声。使团成员在侍卫的引领下缓步进入殿内,身着盛装,神情肃穆。

老国王稳步走向前方,目光深邃,向使团轻轻点头示意。祭司手持圣水银盘,念诵古老祷文,祝愿和平与友谊长存。侍女们提着盛开的鲜花,缓缓行进,花香与音乐交织,环绕着这庄重的一刻。

仪式虽简短,却如一场无声的承诺,凝聚着萨赫拉王宫对来访贵宾的敬意与期待。光线逐渐柔和下来,殿内气氛也渐渐平稳,等待着接下来的议事。

仪式结束后,护卫队的任务宣告完成,当日启程返奈赫特。伊瑟特留在萨赫拉,婚礼及其后续事宜由两国大臣协商,已与我们无关。我未曾亲眼见过婚礼,也不敢想象她的模样。临行前,我站在萨赫拉城墙之上,凝望无尽的沙海,脑海中浮现她那瘦弱却坚韧的背影。

我从未吐露过感情,也不敢妄自揣测。身份、命运、诅咒,如同沙丘般阻隔着我们。我是个小人物,无力改写命运,也无英雄光环。唯有她的目光,那些犹豫的瞬间,是我唯一珍藏的宝物。

我低垂着目光,转身随队踏上归途。回到奈赫特后,我继续担任护卫,日复一日地巡逻、训练,生活如这无边沙漠一般平淡无奇。时光流逝,伊瑟特的身影逐渐模糊。她深夜的咳嗽,颤抖的手指,那如星空般深邃的眼神,渐被琐碎的日常所掩盖。

偶尔,我会想起她,忆起她手起又落的动作,忆起她犹豫中流露出的温暖,但如同沙漠之风,抓不住也留不住。伊瑟特在萨赫拉的宫殿中继续她的命运,孤独冷清。卡里姆登基为王后,她不过是他后宫中无关紧要的名义妻子,象征着两国的联盟,诅咒则永远埋藏其中,无人问津。

我的故事没有反转,也无奇迹,像沙漠一样平凡,真实而无华。我在奈赫特的街巷中履行职责,她在萨赫拉的宫殿中续写人生,彼此各自前行,永无交集。

插图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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