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与叛国者(上)

对亚伦而言,成为勇者的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接近神明的一刻。

他并非贵族,只是一个从王国骑士学院毕业的、满怀热忱的青年。他所信奉的,并非是某个特定的国王或公主,而是“勇者守护王国”这一骑士精神的终极体现。他忠于的是那个光辉、正义的“王室”符号,以及它所代表的秩序与和平。当“神谕”的圣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感到整个灵魂都在为这份理想而燃烧。

他的同伴们,也如同史诗中走出的人物:剑术超群、对公主的命令奉若神旨的骑士凯文;如磐石般可靠、誓死保护团队的战士马库斯;信仰虔诚、总能用圣光带来奇迹的牧师索菲亚;以及才华横溢、却总显得心事重重的公爵之女、天才法师莉莉。

然而,旅途并非完全如他所想。他们的第一次“伟大战役”,是讨伐北境作乱的双头奇美拉。亚伦准备好了殊死一搏,结果却发现那只是两个骗子搞出来的闹剧。当王都的捷报传来,将这场闹剧描绘成一场血战时,亚伦的世界观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我们不能这么说,这是在玷污勇者的荣誉。”私下里,亚伦不安地对同伴说。

“亚伦,”凯文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教育他,“民众需要神话,而我们,就是为了成为神话而存在的。”

亚伦无法反驳,但一种不适感油然而生。他注意到,莉莉在听到这番话时,悄悄别开了目光。这把名为“勇者”的圣剑,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纯粹,上面镀了一层他看不懂的金。

亚伦的天真和莉莉的敏锐,让他们成了团队里格格不入的“异类”,也成了凯文眼中钉。他需要的是盲从的信徒,而不是清醒的质疑者。在探索一座位于“断魂峡谷”的古代遗迹时,凯文找到了清除他们的完美机会。

遗迹建在峡谷的悬崖峭壁之上,唯一的通路是一座饱经风霜的古老石桥。桥下是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深渊。

“根据地图,神器就在桥对面的主殿里。”凯文指着对面,眼中闪烁着狂热,“亚伦、莉莉,你们的远程能力最强,负责在桥头掩护,我和马库斯、索菲亚冲过去!”

这个安排听起来像是将最危险的位置交给了自己,亚伦并未多想。然而,就在凯文三人踏上石桥的瞬间,莉莉突然脸色一变。

“等等!桥上有陷阱的符文!”

但已经晚了。凯文“不慎”踩中了一块松动的石板,整座石桥剧烈地晃动起来,桥面开始从中间断裂。

“快回来!”亚伦焦急地大喊。

然而,凯文三人却“幸运地”在桥面彻底断裂前,跳到了对面。而留在桥头的亚伦和莉莉,脚下的地面却在符文的作用下开始大面积崩塌。

“抓住我!”亚伦在坠落的瞬间,死死抓住了悬崖的边缘,另一只手则紧紧拉住了身边的莉莉。

他们悬吊在万丈深渊之上,生死一线。

“凯文!快找绳子拉我们上去!”亚伦用尽全力吼道。

桥对面,凯文看着悬在深渊中的二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而虚伪的笑容。“抱歉了,亚伦。为了更伟大的正义,必须有人牺牲。”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对着亚伦抓住悬崖边缘的那块岩石,狠狠地劈了下去!

“你!”亚伦的瞳孔猛地收缩。

岩石崩裂,在莉莉的惊呼声中,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在意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亚伦看到的,是凯文那张因野心而扭曲的脸。他所信奉的“同伴”与“荣耀”,在这一刻,被彻底摔得粉碎。

亚伦的意识是在一阵草药的苦涩香气中恢复的。他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骨头像散了架一样。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身上盖着柔软的兽皮。不远处的火堆旁,莉莉还在昏迷,一个银发紫瞳的陌生女孩,正默不作声地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他额头上的伤口。

“你是谁?”亚伦的声音沙哑而充满敌意,他挣扎着想坐起,却无力地摔了回去。

“一个路过,顺手把你们从谷底捡回来的‘魔族’。”女孩没有回头,她的动作熟练而冷静,仿佛在处理两件物品,“你们的运气不错,再晚半天,谷底的瘴气就足以要了你们的命。”

魔族?这个词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亚伦混乱的脑海里。他想拔剑,却发现身上空无一物。他想保护莉莉,却连站都站不起来。恐惧、愤怒和无力感交织在一起,他只能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

接下来的两天,山洞里的气氛凝滞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艾琳娜,那个自称艾琳娜的魔族女孩,几乎不说话。她只是定时检查他们的伤口,换上新的草药,然后将烤好的兽肉和盛在叶子里的清水放在他们身边。她从不靠近他们休息的地方,总是在洞口的另一侧,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洞外的瀑布,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亚伦的敌意从未减退。他拒绝吃艾琳娜递过来的第一块食物,直到饥饿感战胜了那可笑的尊严。他不断地试探:“你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利用我们吗?”

艾琳娜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

一句话就让亚伦噎得满脸通红。

莉莉则比他要冷静和敏锐得多。她默默地观察着艾琳娜。她发现,艾琳娜用来给他们敷伤口的草药,都是最温和、最有效的类型;她准备的食物,永远是烤熟透的;她每晚都会在洞口守夜,驱赶被血腥味吸引来的野兽。这些行动,与她那冰冷的外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第三天晚上,莉莉的伤势好转了许多,她终于可以坐起来。她看着在火堆旁,用一把小刀仔细削着木头的艾琳娜,轻声开口了:“谢谢你。”

艾琳娜削木头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我救你们,不是为了听一句谢谢。”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们?”莉莉继续追问,“我们是‘勇者’,是你们魔族的敌人。”

艾琳娜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抬起头,紫色的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第一次流露出除了冰冷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与她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悲伤。

“因为在你们从悬崖上掉下来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亚伦和莉莉的耳中,“我看到了我父亲死前的影子。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自己想要保护的世界所抛弃……这种滋味,我比谁都清楚。”

山洞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亚伦心中的敌意,第一次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动摇。

“我的父亲,”艾琳娜继续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是前代魔王。他想终止一场由你们人类王室和我们魔族贵族共同导演的、用生命演戏的骗局。结果,他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她看向亚伦和莉莉:“你们以为你们是英雄吗?不,你们和他一样,都只是随时可以被替换、被牺牲的道具。你们的‘同伴’凯文,现在大概正享受着踩着你们尸体换来的荣耀吧。”

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刃,精准地剖开了亚伦和莉莉内心最血腥的伤口。他们被背叛的愤怒,信仰崩塌的痛苦,在这一刻,与眼前这个“敌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信任,并非诞生于感动或说服。它诞生于共同的背叛,诞生于相似的伤口,诞生于那份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共同的愤怒。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人类与魔族。他们只是三个被棋盘抛弃的棋子。一个脆弱但坚定的联盟,在这深渊之下的山洞里,悄然成立。

伤势痊愈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我们该从哪里开始?”亚伦问,“这个阴谋显然来自王室最高层,但我们不知道具体是谁在主导。”

“先从国王和王子们查起,”莉莉提议,“他们是名义上的掌权者,也是权力链上相对薄弱的环节。”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们利用艾琳娜的潜行能力和莉莉家族的秘密渠道,对王室展开了抽丝剥茧的调查。他们发现,老国王早已被架空,王子们则对权力冷漠逃避。所有的权力,都指向了那位年仅二十岁,却实际掌控着整个王国的公主。

在莉莉利用贵族身份拼凑出公主那冷酷无情的性格侧写后,一段被莉莉尘封的童年记忆被唤醒,为他们指明了第一个具体的调查方向——王家西侧的“特别纪要保管室”。

在艾琳娜无与伦比的潜行能力的帮助下,三人如幽灵般潜入了防卫森严的王都。在“特别纪要保管室”那积满灰尘的档案架深处,他们真的找到了关于“奥兰德事件”的原始卷宗。卷宗里详细记录了奥兰德骑士是如何被推上英雄宝座,又如何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秘密处决的全过程。更重要的是,在卷宗的经费附录里,他们发现了一个关键的代号——一支负责处理这些“脏活”的秘密部队,代号“乌鸦”。

“乌鸦”——这个代号成了他们追查下去的唯一线索。

“一支秘密部队,无论多隐秘,都必然有开销。”莉莉冷静地分析,“我们需要找到它的账本。”

但财政部的档案库守卫森严,他们不可能再次潜入。莉莉想到了另一条路——她父亲曾经的一位门生,如今是财政部里一位不得志的老书记官,掌管着无人问津的陈年卷宗。三人伪装成学者,以“研究王国近代财政史”为名,通过这位老书记官的关系,进入了那间堆满羊皮纸、散发着霉味的地下仓库。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他们都埋首于故纸堆中。亚伦凭借在骑士学院学到的军需知识,艾琳娜则依靠魔族对数字天生的敏感,莉莉则负责统筹全局。他们核对着数万条繁杂的条目,寻找着那支“乌鸦”部队留下的蛛丝马迹。终于,艾琳娜在一份伪装成“边境要塞冬季物资损耗”的账目下,发现了一个重复出现的、极其微小的标记——一个只有她这种视力才能看清的乌鸦爪印。

顺着这个标记,他们找到了所有的“幽灵开销”。每一笔账目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悲鸣山谷。

物证已经到手,但他们还需要人证。他们伪装成行商,前往离悲鸣山谷最近的边境要塞。他们在镇上的酒馆里待了数日,听到了无数关于山谷的鬼故事,也听到了那个被当成笑柄的“疯子酒鬼”巴克的故事。

找到巴克时,他正蜷缩在一条肮脏的小巷里,浑身散发着酒气。面对他们的询问,他只是不耐烦地挥手,嘴里嘟囔着“滚开”。亚伦没有放弃,他没有用金钱去收买,而是默默地买来了一份热汤和干净的面包,放在巴克身边,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

“……我不是疯子。”许久,巴克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见过他们……那些穿着乌鸦一样黑盔甲的骑士……我看到他们的指挥官,和魔族的一个头领在山谷里说话,就像老朋友一样……就因为这个,他们打断了我的腿,说我是逃兵……”

“他们的指挥官,”亚伦轻声问,“你还记得他盔甲上有什么特征吗?”

巴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一朵蔷薇……一朵正在流血的蔷薇……”

——泣血蔷薇,公主直属卫队的最高徽记。

至此,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当艾琳娜得知凯文小队将被派往那里时,他们知道,他们即将亲眼见证那个“性格侧写”的最终证实。

他们抢先潜入了山谷,在一个悬崖的缝隙中,屏住呼吸,俯瞰着下方。他们看到了公主的亲信军官,带领着新任“勇者”凯文、马库斯和索菲亚进入了山谷。也看到了魔王天王扎克纳梵的出现。

战斗的场面并不激烈,反而像一场配合拙劣的舞台剧。直到那支他们追踪已久的“乌鸦”黑甲骑士团,从两侧包抄上来。

一支黑色的弩箭,不是射向魔族,而是从“乌鸦”骑士团的阵中射出,精准地贯穿了正在吟唱咒语的索菲亚的喉咙。圣光瞬间熄灭。

凯文和马库斯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到的,是“盟友”们那一张张毫无感情的、隐藏在黑色头盔下的脸。屠杀开始了。失去了治疗的马库斯,很快就被亡灵淹没,他那坚固的塔盾被骨刃劈得粉碎。凯文,那位不可一世的“新勇者”,在两位“盟友”的共同夹击下,显得如此无助。他的剑被扎克纳梵击飞,然后,“乌鸦”骑士团的指挥官,缓步走到他面前,用那刻着泣血蔷薇徽记的长剑,缓缓地、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悬崖上,莉莉早已捂住了嘴,泪水无法抑制地流下。亚伦则死死地盯着那面代表公主的徽记,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现实而剧烈颤抖。他理想中那个光辉的“王室”符号,在这一刻,被掌握它的公主用最肮脏的鲜血彻底玷污。

在悲鸣山谷的血色剧目落幕后,公主的计划迅速展开。她利用凯文三人的“牺牲”,发动了一场针对魔族的“复仇战争”。在“人类联盟”的大义下,北境和西境的两位国王,被迫派出了自己的精锐部队,与公主的王国军组成联军,向魔族的黑石城进发。

就在总攻发起的前夜,一道密令从公主的指挥部发出,传达到了联军的各个营地。公主以“发现了敌人新的防御漏洞”为由,临时更改了作战计划。她将原定由自己王国军负责的最艰难的正面攻坚任务,突然交给了北境和西境的盟军部队,美其名曰“将最大的荣耀让给盟友”。

第二天的攻城战,变成了一场真正的屠宰场。

北境和西境的士兵们被驱赶着,冲向了黑石城防御最坚固、魔法陷阱最密集的正面城墙。他们面对的是魔族最精锐的守备军和早已准备好的滚石与热油。人类士兵的血肉之躯在钢铁防线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一排排士兵倒下,又一排排士兵冲上,尸体在城墙下堆积如山。

与此同时,公主的王国军,则从一个几乎不设防的侧面水道轻松攻入。他们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仿佛是受邀前来参加一场阅兵。

战争结束了,联军取得了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表演”的“伟大胜利”。但在胜利的背后,是盟军堆积如山的尸体。北境最精锐的“冰原骑士团”几乎全军覆没,西境的“雄狮军团”也折损过半。

“她用我们的士兵,为她的‘伟大胜利’铺平了道路!”在北境的王宫里,格伦王愤怒地咆哮。而在西境,瓦莱里公爵则更加冷静,也更加致命。他只是简单地命令心腹:“把这份战损报告,原封不动地抄送一份给北境。”

躲在暗处的主角团,为公主的冷酷无情感到不寒而栗。他们手中掌握着几样东西:一份艾琳娜父亲留下的“平衡协议”副本,一份记录下屠杀场景的记忆水晶,以及一些关于“乌鸦”部队的调查卷宗。

就在这时,艾琳娜通过父亲留下的情报渠道,带来了一个决定性的情报:“另外两国的国王,对公主这种将盟友当炮灰的疯狂举动,已经到了愤怒的临界点。他们只是缺少一个能将这怒火正当化的‘借口’。”

“我们的机会来了。”亚伦看着地图上那两个盟国的方向,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等等,”一直很冷静的莉莉却指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我们的证据……并不完美。一份协议副本,公主可以轻易斥之为伪造。一块记忆水晶,她可以说那是魔族妖女(指艾琳娜)制造的幻象。”

莉莉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默。

“不,你说对了一半。”艾琳娜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环,“我父亲曾告诉我,这份‘平衡协议’,北境和西境的王室,同样是知情者和参与者。他们手中,必然也藏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原始协议文本。”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亚伦和莉莉脑中的迷雾。

“我明白了!”亚伦猛地一拍手,“我们的记忆水晶,不是为了向世界证明‘平衡协议’的存在,而是为了向他们证明——公主已经破坏了协议的规则,并且把屠刀挥向了她的盟友!

“我们的证据是‘钥匙’,”莉莉接着说道,“而另外两位国王手中,藏着能证实这把钥匙真实性的‘锁’!只有把我们的证据和他们自己的秘密结合起来,才能形成一条让公主无法抵赖的、完整的罪证链!”

至此,他们的战略彻底清晰了:他们必须活着抵达另外两国,用他们手中这份“不完美的、但极具煽动性的”证据,去说服那两位本就心怀鬼胎的国王,让他们拿出自己的“完美证据”,共同掀翻公主的棋盘。

然而,就在他们制定了这个计划,并开始准备通过边境小-镇“溪谷镇”的走私路线离开时,厄运降临了。公主的密探网络,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动向。

一份报告被紧急送到了公主的案头:“目标人物亚伦、莉莉,正与魔族余孽艾琳娜接触走私商人,意图前往北境。”

公主看着报告,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杀意。她不怕这两个人躲藏,但她绝对不能容忍他们成为点燃外交火药桶的火星。她没有立刻打草惊蛇,而是秘密地派出了她最锋利-的刀——那支“乌鸦”骑士团的精英小队,由在悲鸣山谷处决了凯文的指挥官亲自带队,前往溪谷镇设伏,务必将这三个麻烦无声无息地抹杀。

在溪谷镇,主角团察觉到了异样。镇上的守卫异常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乌鸦”小队从四面八方出现,封锁了所有退路。一场绝望的围杀开始了。

面对这支精锐的秘密部队,三人节节败退,很快被逼至一处废弃的祭坛。亚伦和莉莉都已负伤,艾琳娜的魔力也即将耗尽。

“结束了,叛国者。”指挥官的长剑直指亚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艾琳娜咬破手指,用鲜血在祭坛上画下了一个复杂而古老的符文。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最后保命手段……代价很大,而且传送的目的地是随机的……抓紧我!”她急促地喊道。

祭坛爆发出刺眼的紫黑色光芒,强大的魔力波动瞬间将周围的骑士震飞。在指挥官惊怒的目光中,光芒吞噬了三人的身影,然后骤然消失。祭坛也因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化为了齑粉。

清除行动失败,目标彻底失踪。公主这才意识到,她低估了这三只“老鼠”的能力。秘密追杀已经失效,她不得不启动后备方案。

一夜之间,一张全新的、最高级别的通缉令,贴满了王国乃至边境的每一个角落。亚伦和莉莉的画像被画得狰狞扭曲,艾琳娜更是被描绘成蛊惑人类堕落的魔族妖女。罪名是:勾结魔族,谋杀勇者,意图颠覆人类联盟的叛国者。

悬赏金额高到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一张天罗地网,骤然收紧。

看着那张将他们彻底定义为恶魔的通缉令,听着酒馆里佣兵们为了赏金而兴奋的讨论,主角团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公主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计划,并且因为第一次的失手而变得更加警惕和愤怒。她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力量,在他们抵达盟国之前,将他们彻底碾碎。

一场跨越整个王国的、九死一生的逃亡,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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