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归人----短篇小说缝合怪

冬日的白昼总是结束得仓促。刚过五点半,天色便像被谁泼了淡墨,迅速昏沉下来。路灯还没亮透,鹅毛般的雪花已经开始在昏黄的光晕里打转。

青年缩着脖子,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走在通往公交站的路上。寒风顺着领口往里灌,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回家,热一碗剩饭,然后钻进那个能把世界隔绝在外的暖被窝。哪怕那个家只是个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此刻也是他唯一的避难所。

但脚步越靠近那个公交站,一种名为“焦虑”的潮水便不可抑制地漫了上来。

这几天找工作的不顺,像一块湿冷的石头压在心口。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新消息。那种**“已读不回”**的绝望感,让他想起今天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同龄人的深夜吐槽,此刻字字句句都像是在说他自己:

“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摆在货架上过期的罐头。HR的消息永远是‘已读’,却永远没有下文。有时候明明聊得好好的,发了简历就像石沉大海。”

“去面试了一家,感觉对方只是为了完成KPI,甚至都没正眼看我。我就想不通,明明我也努力读书、努力实习了,怎么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连个糊口的工位都找不到?”

青年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将这些负面情绪强行压下去,继续低头赶路。

“哥哥!哥哥!”

一个稚嫩的声音穿透了风雪。青年一愣,停下脚步,看见路边超市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棉袄,像个圆滚滚的小团子。是同住一栋楼的邻居家的孩子。

“哎,是你啊。”青年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怎么在这儿站着?”

小女孩兴奋地指了指超市里面的收银台:“妈妈在买菜,我们要做晚饭!”

顺着手指的方向,青年看见那位妇人正在结账,手里拎着满当当的袋子,露出芹菜的叶子和鲜肉的红色。妇人正好转头看见他,也微笑着点点头示意。

就在妇人提着袋子走出来时,身后传来两声短促而欢快的汽车喇叭声。三人同时回头,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男人略显疲惫但满是笑意的脸——是这家人的男主人。

“爸爸!”小女孩欢呼着扑过去。妇人也笑着走上前,一家三口那种自然的亲昵,瞬间在冰天雪地里撑起了一个温暖的气场。

男人打开车门让妻女上去,看见站在一旁的青年,热情地问道:“哎,小李吧?这么大雪,上来捎你一段?正好顺路回小区。”

车里的暖气顺着窗户溢出来,扑在青年脸上,带着一股好闻的皮革和车载香水的味道。看着这圆满的一家三口,青年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那种局外人的疏离感让他几乎窒息。

“不用了哥,”青年摆摆手,随口撒了个谎,“我……我得去超市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吧。”

“这雪眼看要下大了,那你回去路上慢点啊。”男人关切地嘱咐了一句。

“哥哥再见!”小女孩趴在后窗上挥着小手。

看着红色的尾灯消失在雪幕中,青年在原地站了几秒,那种“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的落寞感油然而生。为了圆刚才的谎,也为了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他转身走进了超市。

超市里人声鼎沸,都是下班买菜回家的人。青年漫无目的地走在货架间,最后鬼使神差地拿了一根两块钱的火腿肠。收银员看着这个大雪天进来只买一根肠的年轻人,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仿佛在问:“大费周章就为了这个?”

青年避开那道目光,匆匆付了钱,逃也似地推门而出。

门外,雪下得更大了。既然已经错过了那班公交,这里离租的房子也不算太远,大概两站路,青年索性决定走回去。

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离公交站很远的地方。

“哟,小李啊!”

一个浑厚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青年抬头,借着路灯看清了来人——是住他对门的王叔。

看到王叔,青年的胃里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王叔平时那副好为人师的做派,更因为两人之前有过真实的过节——刚搬来那会儿,王叔非说青年的简易鞋架挡了他家风水,还在业主群里含沙射影骂他是“没素质的外地租客”。

王叔皮笑肉不笑地凑上来,眼神在青年身上扫了一圈:“今儿这么早?工作还没着落呢?”

青年尴尬地笑了笑,不想多说:“还在看。”

王叔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开始了经典的爹味说教:“我说小李啊,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我看新闻说现在全是你们这种大学生,眼高手低。想当年我们那个时候,老板让怎么干就怎么干。有时候形势差,只要有活干就不错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青年听着这番话,拳头在口袋里微微攥紧。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教,真的让人反胃。他刚想反驳,王叔那震耳欲聋的土味手机铃声忽然炸响。

王叔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嘴里还嘟囔着:“谁啊这点儿打电话……”

然而,当他看清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时,脸上的那股傲慢瞬间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慌乱的紧张。他下意识地瞥了青年一眼,眼神里满是防备和掩饰——那是极其爱面子的人,生怕被晚辈看到自己狼狈一面的眼神。

“喂?赵总啊!哎哎,是我……”

刚接通,王叔的声音就变得异常谄媚,甚至不自觉地弯了腰。但他立刻意识到青年还站在旁边,为了维护自己刚才建立的“成功长辈”尊严,他立刻捂住听筒,转身快步朝路灯阴影更深处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警惕地看青年有没有跟上来。

青年站在原地没动。

风雪很大,王叔刻意压低的声音被吹得断断续续,但他能清楚地看到,树影后那个原本高大的身影,此刻正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不住地点头哈腰。

隐约间,几个破碎的词句顺着风飘了过来:“……那钱都拖好几个月了……”、“……您老说有,我家这也揭不开锅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哀求和无力。

那一瞬间,青年心里的愤怒忽然冷却下来,变成了一种混杂着鄙夷和警醒的复杂情绪。

原来,刚才那些冠冕堂皇的“吃苦教育”,不过是这个中年男人为了掩饰自己无能和窘迫的遮羞布。他在老板面前当孙子,受了气无处发泄,便转头在比他更弱势的年轻人面前充大爷。

青年看着树后那个还在作揖的身影,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无论混成什么样,绝对不能变成像他这样,虚伪、油腻,活在自欺欺人里的中年人。

没再多看一眼,青年转身快步离开,把那个躲在阴影里的尴尬背影彻底甩在了身后的风雪中。

快到小区门口时,又遇到了住楼下的李大妈。李大妈戴着红袖章,手里拎着保温杯,依然精神矍铄。

“李大妈好。”青年停下脚步,客气地打招呼。

李大妈裹着一件崭新的羽绒服,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那种眼神带着三分关心,七分优越——那是看一个“虽然可怜但还是不如我家孩子”的物件的眼神。

“哎哟,小李啊,这么大雪还在外面跑?”李大妈的大嗓门在空旷的门口格外刺耳,“还没找到工作呢?哎,现在的孩子是真不容易。”

没等青年回答,李大妈话锋一转,脸上堆起了那种看似慈祥实则炫耀的笑容:“刚我还接我闺女电话呢,非要给我买这件羽绒服,说是国外什么牌子,好几千呢!我说不要,她非买,说是怕我冻着。你看这孩子,在上海大公司上班就是手松,我也管不住……”

说着,她故意叹了口气,眼神却瞟向青年身上那件穿了三年的旧棉袄:“小李啊,你这衣服不行啊,看着都瘪了,不暖和了吧?哎,现在的年轻人啊,要是没个正经班上,连自己都顾不住,看着怪可怜见的。”

青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种**“降维打击”式的关心**,比王叔的谩骂更让人难受。她明明知道你窘迫,却非要用自己的幸福来“映衬”你的凄凉,用一种“悲天悯人”的姿态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没事大妈,我不冷,先回去了。”青年低下头,只想赶紧逃离。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李大妈忽然又喊住他:“哎,等等!拉链都没拉好!”

她几步走上前,把保温杯往腋下一夹,伸手帮青年把羽绒服没拉好的拉链一把拉到了顶,力道有点大,甚至顶到了青年的下巴。接着,她又顺手用力拍了拍青年肩上的积雪,嘴里还在碎碎念:

“领口敞着灌风,老了关节疼有你受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知道爱惜身体!赶紧回去弄点热乎的吃,别仗着年轻硬扛,听见没?”

那一瞬间,青年原本竖起的心理防线忽然松动了一下。

那种一边嫌弃你混得差、拿别人家孩子比兑你,一边又看不得你受冻、动作粗鲁地关心你的样子……太像了。

太像远在千里之外老家的母亲了。

母亲也是这样,每次打电话来,先是唠叨隔壁二大爷家的孙子考上了公务员,数落他在外面瞎混,言语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小恶意”和攀比心;可骂完之后,又会红着眼眶给他寄腊肠,嘱咐他穿秋裤。

这种**“并不纯粹的温暖”**,夹杂着市井的虚荣、小市民的刻薄,却又有着真实的人情味。这种复杂的真实感,让青年鼻头一酸。

他没有戳穿大妈的优越感,也没有反驳她的数落,只是低声顺从地应道:“知道了大妈,这就回去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看着怪让人操心的。”李大妈满足地挥挥手,转身哼着小曲儿走了。

告别了李大妈,青年终于走到了自家单元楼下。

楼下的感应灯坏了,四周有些昏暗。在垃圾桶旁边的避风处,几声微弱的“喵喵”声传来。

青年蹲下身子,借着手机的闪光灯,看见那只常在小区流浪的三花猫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它看来也饿坏了。

青年忽然想起口袋里那根为了“掩饰尴尬”而买的火腿肠。

他撕开包装,掰成小段,轻轻放在猫咪面前的硬纸板上。猫咪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确认没有危险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着猫咪吃东西的样子,青年冻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实的、放松的微笑。

“吃吧,”他伸出手指,隔空虚点了一下猫的小脑袋,“吃饱了就不冷了。”

风雪依旧很大,但看着那只埋头苦吃的小生灵,青年觉得这漫长的一路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外面有别人的幸福,有王叔那种可笑的虚伪,也有李大妈那让人哭笑不得的唠叨。这世界本就是这样,嘈杂、势利,却又偶尔透进一丝光亮。

而他,虽然是一个人,但此刻他能照顾这只猫,也能照顾好自己。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推开单元门,一步步走上楼梯。拿出钥匙,转动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

屋里一片漆黑,空气是凉的,但他熟练地摸索到开关。

灯亮了。

那床厚厚的棉被静静地铺在床上,电饭煲里还有早上剩下的米饭,等待着被加热。这里没有别人的热闹,没有别人的指点,也没有别人的眼光。

青年关上门,将风雪关在身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轻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这是一个人的家,但只要灯亮着,它就是温暖的。


我构思让AI网上搜索真实故事。搞出来的缝合小说。献给正在找工作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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