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遗迹之馈与抉择之风
艾伦的手指从那本散发着磅礴自然气息的魔法书封面上挪开，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和脑海中残留的眩晕感。刚才仅仅是短暂的接触，那浩瀚如星海的知识洪流和精纯至极的自然能量就险些将他的意识吞没。
他现在大致明白了，这并非传统意义上记载咒语和法阵的魔法书，而更像是一把钥匙，一部引导他如何与这个世界的自然本源——那些构成生命的、元素的力量，甚至更深层次的法则——进行沟通、共鸣、乃至引导的根本性典籍。这是一种古老、强大，但显然也极度危险的力量体系，对施法者的灵魂和意志有着超乎想象的要求。
“警告，艾伦大人。您的精神负荷已达到临界阈值，灵魂波动出现异常紊乱。强烈建议立刻中断与未知高能量信息源的接触。”莉莉冷静但不容置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如同冰水浇头，将他从对那股力量的敬畏和渴望中拉回现实。
艾伦猛地闭上眼睛，强行切断了与魔法书的精神连接。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他踉跄了一下，幸好旁边的艾莉西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艾伦！你怎么样？”艾莉西亚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她能感觉到艾伦刚才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走了一样。
“没事……只是有点脱力。”艾伦摆摆手，脸色有些苍白，“这东西……比想象中还要厉害。看来不是短时间内能掌握的。”他看向那个依旧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光石容器，眼神复杂。这力量令人着迷，但也如同悬崖边的蜜糖，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他迅速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件物品——那卷暗金色的龙皮卷轴和三枚蕴含着生命气息的化石。
“莉莉，快速分析这两件物品的价值和用途。”艾伦直接下令。
“分析中……龙皮卷轴记载内容为【高阶定点空间传送阵原理与构建详录】，判定为战略级失落技术，具备极高的军事和商业价值，但构建前提需要特殊材料、庞大能量源以及至少大师级的空间魔法或相关工程学知识。三枚化石……根据能量特征和结构分析，初步判定为【生命之种化石】，蕴含极其庞大的高纯度生命本源能量，属传说级战略资源，理论上可用于极限治疗、生命创造、环境改造等领域，具体应用方式未知，直接使用可能存在巨大风险。”莉莉的分析简洁而精准，每一个词都重重敲在艾伦心上。
战略级技术，传说级资源……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一个王国为之疯狂。但正如莉莉所言，这些东西的价值都在于“未来”和“潜力”，它们无法立刻变成食物、金币或者武器，来解决洛斯加兰庄园眼下的生存危机。
艾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一丝遗憾，对莉莉道：“明白了。将这三件物品妥善保管，列为最高机密，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向任何人展示或提及详细信息。”
“指令确认。已转移至次元空间核心存储区，设定最高访问权限。”莉莉的电子眼闪过一道微光。
“我们走吧，艾莉西亚。”艾伦不再停留，与艾莉西亚一起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了奇迹与震撼的遗迹溶洞。在他们身后，那扇由玉石和活体树根构成的拱门缓缓隐去了光芒，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被开启过。
回到略显杂乱的地下挖掘场，莉娜、妮娅和艾拉拉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艾伦和艾莉西亚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莉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快步迎了上去。
“艾伦！你们没事吧？里面……”莉娜的目光带着询问。
艾伦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简略地解释道：“我们发现了一个保存完好的高等精灵遗迹溶洞，非常巨大，里面的环境很特殊，充满了纯净的自然能量，非常适合修炼。莉莉会负责后续的勘探和利用规划，应该能作为我们未来的秘密训练基地。”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也找到了一些东西，像是一些古老的文献资料和奇特的石头，看起来很有研究价值，但似乎都是些无法立刻变现的‘古董’，对解决我们眼下的麻烦帮助不大。”他刻意模糊了物品的具体内容和价值，只强调了其“长期性”和“非即时性”。
听到艾伦安全归来，并且发现了一个适合修炼的宝地，莉娜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人没事就好！至于钱的问题，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对女孩们的成长也是巨大的帮助。”
艾莉西亚也点点头，补充道：“没错，里面的能量环境确实很惊人，如果芙洛拉和卢娜能在那里修炼，效果肯定比外面好得多。”
妮娅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艾伦哥哥，那里面漂亮吗？有没有亮晶晶的宝石？”
艾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很漂亮，但没有能拿来卖钱的宝石。好了，大家都辛苦了，先上去休息吧。莉莉，你留下来处理后续。”
“是。”
众人离开地下，回到主宅。虽然未能直接获得解决财政危机的“宝藏”，但发现遗迹本身带来的长远价值，以及艾伦的安全回归，还是让团队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尤其是得知可以在充满自然能量的环境中修炼后，芙洛拉和卢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艾伦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好消化一下接触魔法书带来的冲击和感悟，同时也让身体适应一下那股残留在灵魂深处的能量余韵。
这几天闭关，艾伦尝试着去感知那所谓的“自然之力”。他盘膝坐在房间里，努力将意识沉淀下去，去倾听窗外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去感受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温度，甚至去想象脚下大地深处的脉动。进展微乎其微，他能模糊地感觉到一种不同于魔力的、更细微、更无处不在的能量流，但想要捕捉或者引导它们，却如同想用筛子去捞水一样困难。有一次，他试图用意念去安抚窗台上盆栽里一株有些蔫的薄荷，结果那薄荷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黄了，仿佛被抽走了仅有的生机，吓得他赶紧停止了尝试。看来，这力量的运用，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精妙。
短暂的休整很快结束，现实的压力如期而至。
三天后，莉娜带着赫尔加和吉赛尔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她们成功完成了之前接下的金帆商会的短途护送委托——就像过去一段时间里，她们为了维持庄园运转而经常奔波于各种零散任务一样。
“艾伦，委托完成了，报酬一百银币，还有这个。”莉娜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枚刻有金色帆船图案的铜制徽章放在艾伦面前的桌子上，“金帆商会的管事对我们很满意，说以后有合适的委托还会优先考虑我们。”
“辛苦了，莉娜。”艾伦点点头，拿起那枚徽章看了看。金帆商会是奥雷利亚联合王国的大商会，能和他们搭上线总是好事。
但莉娜的表情却并不轻松。她随即拿出了一本账簿，翻开到最新的一页，推到艾伦面前。“艾伦，你看看这个。”
账簿上清晰地记录着庄园近期的各项开支：十几个女孩加上他们核心成员每日消耗的食物、燃料；基地初步挖掘所需的少量工具和木材损耗；女孩们基础训练所需的草药、绷带；甚至连修补漏雨屋顶的瓦片费用都记在上面。每一笔开销都不大，但累积起来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这是我们目前所有的流动资金，”莉娜指着账簿最下方那个小得可怜的数字，然后将刚拿到手的一百银币放在旁边，“加上这笔委托收入，也只够我们再支撑不到十天。这还是在基地建设几乎停滞、女孩们的营养和训练都维持在最低标准的情况下。”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重：“艾伦，我们一直在努力开源节流，接各种能找到的任务，从灰石镇的零活到这种跨区域的护送。但收入实在太少了，根本跟不上开销。洛斯加兰庄园就像一个巨大的吞金兽，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连最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住，更别提什么训练、建设和培养势力了。”
莉娜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艾伦：“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带来巨大收益的途径，一个能彻底改变现状的机会。否则，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只是空中楼阁。”
艾伦沉默地看着账簿上的赤字，又看了看莉娜眼中深深的忧虑。他闭关这几天微不足道的进展，与眼前残酷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遗迹中的宝物价值连城，却远水解不了近渴。莉娜的话像一记重锤，彻底敲醒了他。这份责任，比他想象的更加沉重。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略显破败但正在一点点恢复生机的庄园，以及那些在空地上进行基础训练的女孩们的身影。他不能让这一切停滞，更不能让大家跟着他一起挨饿。
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当晚，艾伦召集了莉娜、艾莉西亚和莉莉，在书房进行了一次简短而关键的碰头。妮娅本来也想凑热闹，被艾伦以“小孩子早点睡”为由打发走了。
艾伦将莉娜的财务报告放在桌子中央，开门见山：“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常规任务收入太慢，风险低但收益也低，无法支撑我们的目标和开销。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选择。”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三位最核心的伙伴：“根据我之前收集到的情报，银峰山脉深处的【双生幻域】近期似乎有活跃迹象。那地方危险重重，九死一生，但传闻其中蕴藏着古代遗留的巨大财富和失落的技术碎片。如果我们能成功闯过，获得的收益足以让我们彻底摆脱目前的困境，甚至加速我们的发展计划。”
莉娜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双生幻域？我听说过那个地方，冒险者公会的死亡率统计里，它一直名列前茅。而且据说里面的规则非常诡异……艾伦，这太冒险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尝试和你家族那边……”
“不，”艾伦打断了她，语气坚决，“家族那边暂时不能指望。而且我们没有时间‘再想想’了。”他看向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然的光芒，她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风险越高，收益越大！我们一直缺乏的就是一个快速积累资本的机会！瑟兰迪尔家族的字典里没有退缩！如果情报可靠，我们必须去！这不仅是为了庄园，也是我证明自己的机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渴望战斗的炽热。
莉莉的电子眼闪烁着，冰冷的逻辑分析接踵而至：“已调取相关数据库信息。双生幻域，古代高阶试炼场遗迹，内部环境及规则动态变化，能量层级极高。根据现有情报推演，成功探索核心区域并返回的预期收益，理论上可以支撑洛斯加兰庄园未来三年以上的高速发展所需资金。但探索团队的生存率……低于15%。根据风险收益模型，在当前财政状况下，高风险高收益方案的优先度判定为：高。”
艾伦看着她们，眼神坚定：“我知道风险很大。莉娜，你的担忧我明白，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继续这样小打小闹下去，我们只会慢慢被耗死。我决定，我们要去拼一次！”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莉娜看着艾伦坚决的眼神，又看了看账簿上刺眼的赤字，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闪烁着商人的精明和作为伴侣的决绝：“好，我明白了。既然你决定了，我支持你。风险评估和后勤保障就交给我。我会想办法筹措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为这次冒险做好最充分的后勤准备，把风险降到最低！”
艾莉西亚用力点头：“我会保护好大家！”
莉莉简洁地回应：“指令确认。开始进行【双生幻域】专项情报分析及行动预案制定。资源需求列表将在1小时内生成。”
看着伙伴们眼中燃烧的决心和信任，艾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他们将踏上一条更加艰难和危险的道路，但只要大家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好！”艾伦重重拍板，“目标——【双生幻域】！从明天开始，全体进入最高规格备战状态！”
窗外，夜色渐深，但洛斯加兰庄园的核心书房内，却仿佛点燃了一簇即将燎原的火焰。抉择已定，风雨欲来。